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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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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行的打擊沒能讓容瘦雲放棄, 反而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,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 必先苦其心志, 勞其筋骨……”

容細雪:“這是儒家文化吧。”

容瘦雲恨恨道:“……不要來破壞本和尚的修行, 不要以為你被方丈誇過幾句就是有智慧了,那是我讓著弟弟, 你看過我在廟裏的試卷嗎!”

容細雪平淡地道:“智不是道,心不是佛。你們追逐的到底是智還是佛?如果是前者, 你當初應該去考研。”

容瘦雲:“…………”

有的人覺得有智慧就是有佛性了,刻意追逐心或者智,但這種想法未免有些世俗。有佛性者也許有智慧,但智慧並非唯一表現, 更不是最重要的。

周錦淵哈哈大笑, “有道理,不要因為你弟弟比你被大和尚看好就嫉恨他,其實人家只是比你聰明, 你也不要因為太傻就氣餒,三劫三千佛,各不相同, 傻也有機會上崗。”

容瘦雲被他換了個角度又嘲了一遍,瘋狂翻白眼, 這些道士真不是好玩意兒說話太毒了。

除了上山那天看了個病人,接下來幾天周錦淵都在休息了,吃吃喝喝, 反正也沒遇到什麽急癥。中間和容細雪一起去了一趟他家的倉庫,這裏存放著很多藥材。

一則是周錦淵和容瘦雲要在海洲開診所了,拿點鎮店的藥材去,二則容細雪還要再做藥性的實驗。有的藥材是陳年的好,他家收的有部分還是祖父在世時炮制的了,著實難得。

這些藥材都打包好,等離開前一天,用物流寄到海洲去。

……

如此在家度過一個春節,周錦淵活生生吃胖了四斤,到初四也該回去上班了,初五中醫科的門診就要恢覆了,估計他才吃上來的肉也得忙掉了。

“今年肯定要錯過拜太歲的時間了,爸你記得幫我們拜啊!”周錦淵裹得厚厚的,離開前還在提醒周父。

“我能連這個事都不記得嗎?”周父揮了揮手。

三人又奔赴海洲,因為已經取得了各方同意,周錦淵還把存款交到容瘦雲手裏,讓他去打點開辦診所的事。

各種手續辦下來,到正式開業肯定還要一段時間的,好在周錦淵在海洲一段時間了,如今辦診所的手續又沒以前覆雜,即便有什麽疑問,也有許多前輩可以問,應該沒什麽大問題。

上飛機後,容瘦雲就在念叨:“你說咱那診所起個什麽名字好呢?伽藍中醫診所?”

周錦淵:“……”

“你瘋了吧,那別人看了豈不是以為是僧醫。”周錦淵一臉難以置信,“當然要從《易經》裏取。”

有道醫就有僧醫,但容瘦雲這家夥雖然當過和尚,傳承的卻絕對不是僧醫。

到底佛系還是道系呢?

容瘦雲:“我覺得伽藍這個名字比較好聽……”

周錦淵勒住他的脖子,仗著自己武力值高,“胡說八道,哪裏好聽了,你閉嘴哈。”

“我不!”容瘦雲掙紮著反抗,一掌糊在周錦淵胸口,“大力金剛掌!”

“……小學僧說什麽瘋話,廟裏什麽時候還教過你武功了。”周錦淵伸出一手捏成拳鑿他腦袋,“玄武拳!”

容瘦雲反應了一秒,繼而大怒,玄武?王八拳啊!

他被鑿得有點暈,還是堅持道:“就……伽……藍……”

伽藍就是梵語裏面僧人所住的地方的意思,寺廟。

容細雪全程仿若事不關己,看也沒看兩人一眼,此刻淡淡地道:“伽藍不是不要你了麽?”

容瘦雲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
這一下徹底重擊了他,整個人都頹然了。

他們的座位比較靠後,有空乘掀開簾子一出來,就看到容瘦雲和周錦淵擰在一起,她臉色不變地笑道:“小朋友們,要坐好啦,包包放到腳下哦。”

周錦淵:“……”

容瘦雲:“……”

羞恥感讓他們不再纏鬥。

艙門關上,在跑道上滑行起來,排隊等著起飛。

周錦淵已拿出了眼罩,準備睡一覺,卻聽前排一陣喧嘩,也不知是什麽事,好多乘客都站了起來。他的座位靠窗,也看不太清楚。

此時,空乘也請大家都坐好,說明是有位乘客突然發病,他們會聯系醫療人員。幸好此時飛機只是在排隊,還未起飛,臨時調整。

“哎,那是你的業務範圍。”容瘦雲和容細雪都站了起來,讓開好叫周錦淵出來。

周錦淵一聽是有人昏迷了,趕緊解開安全帶,“我先去看看。”

空間狹窄,現在就沒必要一起去了,有事自然會叫他們。

周錦淵大步往前走,果然看到過道上有一名花白頭發的男子被放平,人事不省,旁邊有一大灘嘔吐物,兩名空乘正在看護,翻找他身上是否有急救卡之類,並呼喚他的姓名。

另一名空乘看見了周錦淵,則立刻想要制止他,“先生,請您坐好。”

“我是醫生,讓我看一下。”周錦淵知道機場有醫療急救中心,飛機還沒起飛,急救人員很快就能趕過來,但誰也不知道患者得的是什麽急癥,是否需要珍惜每一秒黃金搶救時間。

那空乘有些猶豫,因為她剛剛還親眼目睹周錦淵和人打打鬧鬧,分明是個活潑的青少年啊。

但此時周錦淵臉色大不一樣,直接將她撥開,蹲下來看患者,她竟生不起反對的心。

只見這發急病的患者滿面冷汗,口唇青紫,牙關緊咬,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,那兩個空乘沒翻到急救卡或是藥物,緊張地道:“好像是心肌梗死,現在呼吸和脈搏都快沒了……”

周錦淵也探了一下鼻息和脈搏,確實幾乎摸不到脈了。

他面色凝重,接著去探患者的頸上的人迎脈和足背上的趺陽脈。這就是張仲景說的三部診法,若手上的寸口脈無脈了,還能以這兩個部位探病人情況、生死。

平時醫者是簡化診法,獨取寸口脈。但張仲景也說過按寸不及尺,握手不及足。寸口是腕部橈動脈,人迎是結喉旁頸總動脈,趺陽脈是足背部脛前動脈。

幸好,患者其他兩處還有脈。

空乘看周錦淵東摸西摸,都摸到腳上去了,又急了,忙道:“不好意思,您真的是醫生嗎?我們的急救人員很快就到了——”

“噓。”空乘看到周錦淵的耳尖竟是動了動,像是聽到了什麽,忍不住閉嘴盯著看。

只見這少年把患者的頭擡高,不知摁了何處,將緊閉的牙關開啟,手指伸進了患者口中,竟是從那口裏掏出滿滿的痰液來!再摳一摳,居然還撿出幾粒碎牙!

空乘和旁邊座位的乘客都驚了,看著那碎牙,更有種自己的牙都發酸的感覺,這得是多痛苦,才把牙都咬碎了啊!

到這時,空乘這才徹底相信少年真的是醫生。

周錦淵毫不介意手上的汙穢,將患者口腔中堆積的大量痰液都掏幹凈。

旁邊有乘客立刻遞來紙巾,他擦了擦手,再在患者身上也摸索了一下,卻沒找到自己想象中的東西。

周錦淵皺眉對空乘道:“不是心肌梗死,而且患者有糖尿病,從癥狀來看,可能是糖尿病高滲昏迷,必須立刻補液,你們有鹽水嗎?能餵就餵點。”

他們都找過,患者身上沒有急救卡,也沒有任何藥物。

一般來說,糖尿病患者會攜帶胰島素,雖然不知道患者為什麽沒有,但周錦淵從患者的癥狀、體征,再與脈象合參,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診斷。

空乘都是經過醫療急救培訓的,但一時也沒分清這名患者的真正病因,確實有些像心肌梗死。

再則,糖尿病高滲昏迷本就屬於少見的嚴重急性並發癥。又因為起病隱匿,容易被忽視,等發作起來已經很嚴重了,發病率低,死亡率卻很高。

周錦淵說完,已把隨身攜帶的針具拿了出來。

“咦?這是……針灸嗎?”空乘驚訝地道。

剛才周錦淵為了方便她們理解,說的都是西醫名詞,現在忽然把針具給拿出來,叫一直以為他是西醫的人都楞了。

“嗯,我是中醫。”周錦淵現在沒法也來不及煎中藥,只能先用針灸回陽救陰——從中醫的角度,他辨證為陰陽俱脫,情況實屬危急。

不過就算如此,此時已無人有質疑之心,按他說的招辦。

只見周錦淵幾針下去,患者呼吸都明顯了許多,喉中還有嗬嗬痰湧的聲音,然後自行吐了出來。先前周錦淵正是聽到了這聲音,才將患者的牙關啟開。

空乘一喜,再次呼喚患者的姓名。

“不用叫了,現在還無法完全清醒,只是暫時緩解他的病情,得用藥。”周錦淵道。

“嗯嗯。”空乘看他一眼,之前還覺得像是青少年,可剛才周錦淵診斷、施針的樣子,果斷利落有氣場,年齡感瞬間又模糊了,顯得特別帥……

不多一會兒,救護車已經直接開到了跑道上來,周錦淵跟著下去。

急救人員被告知過有同行在場急救,判斷患者有糖尿病了。

他們用現有儀器一檢查,雖然現在沒有實驗室檢測指標,但癥狀和體征十分相符,初步診斷的確是糖尿病高滲昏迷,不敢耽誤,趕緊給掛上生理鹽水進行補液。

這患者身上還紮著針呢,急救人員看了看那位年輕的同行,“哥們兒,你是中醫?可夠果斷的啊。這針要不先取了吧,我們這就送市立醫院去了。”

“送市立醫院?針要再留會兒,到醫院會有人取的。”周錦淵聽罷,稍微放心,松開眉頭道。他本來都想不上這趟航班,跟著一起走了,怕病人救不回來,現在卻變了主意。

急救人員覺著他說得是醫院護士能取針,應了一聲,爭分奪秒地狂飆而去了。

他們到了市立醫院,一停車就有人接應。

這裏急救人員也來過不少次了,可唯獨這一次情況很不一般,按理說,現在應該趕緊送去檢查,降低血糖,控制病情吧。

可市立醫院的人一接到人,立刻有人端了一碗中藥過來,要給患者灌下去,同時還有人拔針,儼然是十分緊急的樣子。

機場的急救團隊一臉懵逼,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就是擱在中醫院的急診中心,也很少見這種急救吧?

——沒錯,中醫院也有急診,雖然很多時候都十分冷清,而且也少不了西醫手段。

腦海中忽然回想起那個中醫的一句話,到了市立醫院自然有人取針……

難道,是他安排的?

這個答案,很快他們就知道了,因為患者不多時就已清醒。

彼時,那架飛往海洲市的飛機已經起飛了,比預定時間要晚了一會兒。

周錦淵一回機艙,就有乘客帶頭給他鼓掌,還有人嚷著:“年輕人,你是中醫?沒想到中醫也可以急救啊!”

離得近的都看到了周錦淵的所作所為,有人還錄了視頻呢,西醫急救見多了,但中醫急救還是第一次看到。

“當然可以了。”太多人認為中醫見效慢了,周錦淵不厭其煩地解釋,如今針灸臨床都不是很景氣,但對中醫來說,經典手段就是先針灸扶危,再下湯藥。

“這樣啊,我老覺得看你眼熟的咯?”

這航班是瀛洲飛海洲的,要是有住在海洲的,那看周錦淵眼熟完全不奇怪……

“咳咳,可能見過吧。”周錦淵也不好說:您還記得朋友圈刷屏的那個飆輪椅的大夫嗎。

他對鼓掌的同行乘客們抱拳致意,看得大家又忍不住輕笑,又颯爽又怪可愛的。

周錦淵坐回自己的位置後,容細雪問了一句。

“病情不是挺危急的嗎?你不跟著去了?”

他還認為以周錦淵的脾性,會跟車一同去醫院,已做好了幫他改簽機票的準備。

“我打了電話給市立醫院的一位伯伯,擬了藥方,他們會煎好藥等著的。”周錦淵說道。

和在海洲不同,在這裏,周家還是有些名氣的,市立醫院的好幾位專家、院領導也都認識周父,更了解。所以,那裏有人充分信賴周錦淵,會采納他的方子。

周錦淵擬了一劑四逆人參湯,可以回陽固陰,按他的推測,喝下藥後至多十分鐘便能完全蘇醒,而後諸癥皆平,脫離危險。

“您好,請問您要喝點什麽嗎?”空乘走了過來,語氣溫柔地詢問周錦淵。

“不用了,謝謝。”

“能問問您的姓名和單位嗎?”空乘不知怎的,臉還有些紅,“我這裏要記錄一下……”

周錦淵:“可以啊,我叫周錦淵,工作單位是海洲市三院中醫科。”

“您看起來真年輕。”空乘欲言又止,期待周錦淵說點什麽的樣子,周錦淵也沒get到。兩人對視三秒,空乘尬笑兩聲,默默轉身走了。

前排的女乘客就沒那麽含蓄了,轉過身問:“你是三院的?剛才好厲害啊,能……給個聯系方式嗎?”

周錦淵立刻熱情地道:“謝謝。你找我直接掛我的號就行,從我們公眾號可以看到門診時間,不用提前聯系的!”

女乘客楞是看不出他來真的假的:“…………哦!”

……

……

周錦淵覆工的第一天。

“新年快樂。”這還未出節,周錦淵和同事互道好,他看到同事在擺弄紅色的橫幅,問道,“這什麽啊?誰要來參觀了?”

過年他輪休去了,又不看八卦,也不知道這怎麽回事。

“哎,大神,還不是沖著你來的,有個外省的醫院聽說你搞的大事啦,想過來參觀學習。”劉淇說道。

周錦淵心裏一想,哈哈一笑道:“是哪個康覆醫院吧?”

他給曲觀鳳做的康覆,不是搞得很多相關機構不停打探麽,還催著他寫文章。

但是光看醫案,也就了解一個治療過程與效果,如果想進一步弄懂其中的細節,非得研究中醫甚至來找他本人不可。

劉淇訕訕一笑:“沒有,是XX省皮膚病專科醫院,他們想引進中醫防脫……”

周錦淵:“……”

差點忘了,禿發的群眾基礎更大。

因為三院治禿發的名聲越來越響亮,現在都不止是省內外病人,而是國內外病人都有,搞得最近醫院還一直在強調導診護士的外語口語問題。

這其他搞防脫的醫院看到他們異軍突起,當然也心下癢癢,想來觀摩一下,學習經驗,回頭他們也可以招幾個中醫,搞個中醫防脫門診,蹭一波熱度啊。

這還是有實力搭上三院過來交流的,各地風風火火自個兒開起中醫防脫特色門診的就更是不知凡幾了。

……

周錦淵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,還沒多久呢,轉過天來就被蕭院長找上。

“小周啊,這裏有一個B國L市針灸公會主辦的針灸高級培訓班,從海洲中醫協會邀請了針灸老師,莫教授點名,你可能要飄洋過海去上課了哦!有額外費用的!”

蕭院長是巴不得讓周錦淵多參加各種學術活動的,好把名聲再打開一點,不要每天就是禿頭禿頭的,像曲觀鳳那個案例就很好嘛!

“還有這種班?”周錦淵有納悶,他對這些情況了解得還真不多。

他只知道國外也有很多針灸醫師,他們醫院來的外國病人也提起過,自己的城市裏有針灸,具體什麽樣他卻不了解,也不知道海洲中醫協會還需要參加這種活動。

蕭院長說:“當然,如今這海外針灸從業人員也有幾十萬人之多呢。為了進一步推廣,也時常也會有海外的教學義診活動,並接受海外針灸醫師來進修,或者像這樣的,接受邀請,赴外授課。”

針灸在海外很多國家都有普遍應用,很多大學還開展了針灸專業,針灸科,培養針灸醫師,有的地區會要求針灸醫師每年進行一定學時的繼續教育。

繼續教育的形式可以是各種學術講座、學術討論等,當然也包括這樣的針灸培訓班,這是他們當地的針灸公會主辦的。

而中醫協會派過去的,除了被莫教授點名的周錦淵以外,都是有教職在身的,要麽是海大醫學院的,要麽就是中醫藥大學的。

“說起來,不知道你了不了解,現在西方的針灸從業人員多用‘軟針灸’,追求無創痛,用來治療疼痛相關疾患是最多的——像這次你們的主題就是針灸痛癥培訓。取穴和我們不一樣,找到刺激點,壓痛點就行,也不講究經絡。”

周錦淵有點替人著急:“不好吧,那效果怎麽能一樣,他們是懶得背經絡穴位嗎?

“不就十二經脈、十二經別、十五絡脈、十二經筋、十二皮部外加奇經八脈,單穴、雙穴、經外奇穴、要害穴七百多個穴位……配合起來多好用啊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患者:昏迷中感覺有個神仙來拯救我,他摸了我的jio又摳我的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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